0.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1.

23时59分00秒

刘昊然还依稀记得，和秦风第一次见面时，他窘迫到可爱的模样。

稍稍比他高的个头，却像个说错了话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两只手不安的搓着白色衬衫的衣角，直到上面泛起了些皱褶。

「我叫刘昊然，你呢」

那时他还很好奇，打量着眼前看起来好像很胆小的人，随着自我介绍伸出手。

「啊 … 啊我叫，叫秦，秦风」

秦风终于抬起头，对上了刘昊然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好看到过分的单眼皮，墨黑的瞳仁，旋转着些低沉又浓烈，不知名的感情。

「你说话 … 怎么 …」

「我，我有点，有点，结巴。对，对不起。」

对面的人更窘迫了，本就佝偻着的背弯的更低。脸红红的，眼睛躲闪着。

「啊，没事没事」

想了想这大概是秦风早就听惯了的安慰，又加了一句

「你以后叫我然然吧，叠音，好说一些。」

「好」

那大概是刘昊然这辈子见过的最甜的笑。

2.

23时59分15秒

「阿姨，我，我要一个，那个，西，西 … 」

「阿姨，他要一个西红柿炒蛋盖饭，再来一个鸡肉串」

熟练的甩出一个wink，成功把刚刚被秦风墨迹得不耐烦的食堂大妈弄了个五迷三道。

「然然，我，我没要，没要鸡肉串」

「诶，我都替你把想说的说了，你不得给我点儿报酬啊你」

「你，你怎么知道，知道我要 … 」

「我怎么知道你要吃西红柿炒蛋盖饭？嗨，所有的菜除了西葫芦和西红柿第一个字是西，其他也没别的了，你又不吃西葫芦。」

成功默契的帮了秦风一个小忙，让刘昊然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然然，你真，真厉害」

墨黑色的眼睛认真的盯着刘昊然，阳光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出来，波光流转。

刘昊然嘴里还塞着饭，笑眼弯弯。

「这就叫，心有灵犀，懂不懂」

3.

23时59分30秒

从那时起，刘昊然就几乎成了秦风的传声筒

他心里想的，说不出的，他总是易如反掌。

4.

「然然，你，你尝尝这 … 」

「好好好，我尝尝这个」

「然然，今，今天晚，晚上，看 … 」

「今天晚上，看电影吗？看什么？超人陆战队怎么样？」

「好，好啊」

身边传来一阵秦风低低的笑声，刘昊然很羡慕这种声音，又很讨厌。班里那些喜欢对男生品头论足的女生们，好像格外偏爱秦风的嗓音。

「你闭嘴，不许笑」

想到这就来气，抬手捂住了秦风的嘴。

手被攥住，从嘴边拿开。耳边响起的，又是那个该死的嗓音。

「然然，你手，你手好冰」

手塞在秦风的大衣兜里，被紧紧攥着。只得把脸最大幅度地埋进厚厚的羊毛围巾里，眼睛片上都被熏出了雾气。

-有，有病 … 

完蛋，自己也被传染了。

5.

23时59分45秒

又到了这一段回忆过上百次，都从没腻过的地方

「然然，我，我想」

「你想今天晚上去吃拉面？」

「不，不是」

「你想呆会儿去约个妹子？」

刘昊然不怀好意地笑笑，手自然地搭在秦风的肩上。秦风又长高了些，这个动作变得有些抻着胳膊了。

「不是，不，不是！」

身边人那时急匆匆的否定，无论回忆多少次，永远是甜的像桂花糖一般

「那你快说」

「然然 …」

「啊好啦好啦，你慢慢讲，我听着呢」

转头看着秦风一脸无奈的表情，刘昊然又笑弯了眼睛

「我想，我想自己把，把这一句，说，说完。」

「然然，我，爱，你。可以，可以做我——」

「可以做你男朋友吗，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怎么会不可以 … 」

刘昊然当时觉得特丢人，因为他竟然哭了。

之后的日子里，秦风总是说他被自己传染了，要不然那天怎么会结巴地应了这么多“可以”。

5.

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也许是回忆的主人刻意忘记了这片段以后的所有。

两个少年的面容像是溶了水，荡漾着，扩散着，消失着。

手机屏幕漆黑，冰凉，恰巧映出了刘昊然脸上还未褪去的微笑。

数着墙上挂钟的秒针，还有十五秒，就要到了他们之间约定好每晚通话的时间

6.

23时59分50秒

「然然，我公司，公司面试」

「公司面试通过啦？」

「恩对，我，我录取，录取」

「录取在什么部门？」

「我，我」

「别急别急，不是跟你说了吗，越着急你越难说的完整」

「来跟着我，深呼吸，吸——呼——吸——呼——」

把嘴唇尽量贴在通话口，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电话另一头的秦风到底有没有乖乖听话跟着自己做呼吸运动。

「呼——我录取，在，在材料部了！」

「哈哈哈太棒了！面试官一定欣赏你到不得了吧」

「哪，哪有，没，没有的事」

依旧是秦风式害羞和谦虚

「晚安啦，风风，明天我还要早起拍戏啊」

「恩，晚，晚安，然然」

7.

「然然，你，你知道吗，我，我今天在公，公司」

「在公司怎么啦」

「我，我」

「别急别急，我听着呢」

「我，我，对，对不起，对不，对不起」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哭声，还是那么好听。

「怎么了风风，秦风？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啊」

秦风一时半会儿没了动静，刘昊然这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呼——」

原来是在乖乖做深呼吸啊，可能是真的遇到什么工作上不顺心的事了吧

「然然」

「恩？」

「我们，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怎么？」

听筒内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还，还有」

「我们还有什么？」

刘昊然也觉得有些着急，这种不能一下子了解秦风想要说什么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心有灵犀」

「什么？」

手指不安的搓着听筒侧面拼接处的沟壑，指甲划过凹进的塑料，咯啦咯啦响。

「我们还有，还有心，心有灵犀吗」

心脏的大动脉仿佛裂开，滚烫的血溅满了全身。刘昊然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

8.

23点59分59秒

多少年过去了，刘昊然已经记不清

拿起床头那个款式已经旧到几乎不能用的座机，电话线都已经断掉。

底座的生产日期写着是十年前。

9.

「然然，买，买这——」

「买这个？黑色的这个吗，好啊好啊，还挺酷的呢」

「然然，以后，以后我会，天，天天——」

「啊呀知道啦，我肯定会每天都坐在电话前面等你给我打电话的」

「十二点，咱们」

「好，就十二点，你要是敢晚一秒钟，看我不弄死你！」

10.

这才想起来，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

11.

00点00分01秒

「秦风，风风，好久不见」

「还像往常一样，你不用说话，静静听着我说就好」

「今天虽然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还是发生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你听好了啊，我要开始讲了」

写的很乱，希望有人能看懂我想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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